对于那些在生产与堕胎之间犹豫的女子,道禄和尚通常都会劝她们把孩子生下来,他可以提供帮助。道禄的想法很简单:“活着总比不活着好,但凡活着就有机会,就有希望。”(影片截图)
他是和尚,却经常和女人打交道;他没有家庭,却有400多个孩子;他设法挽救生命,却被政府刁难。
今年47岁的道禄和尚,俗名吴兵,出生在中国江苏省南通市的一个县级市。出家前原本是一个小有成就的商人,有自己的工厂,做外贸生意,收入不菲,家境殷实。2007年离了婚,2011年剃度出家,法号“道禄”。
出家之后,道禄发现,寺院的超度牌位绝大多数竟然是母亲为遭堕胎的孩子所设立,这让他感到困惑。他以自己的经历知道,得个孩子多不容易啊,为什么这些女人怀孕之后会忍心堕胎呢?
2012年某天傍晚,在香客们散去之后,道禄正准备关上山门,这时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过来,执意要进寺庙“给自己的孩子超度”。原来她当时已怀有身孕,准备超度完了就去堕胎。
在出家人看来,堕胎是杀生造业,救人性命才是慈悲。不论道禄怎么劝阻,可是那位女子绝望地说:“我能怎么办呢?家里不会同意的,我没地方可去,也没人能够帮我。”
原来,这位女子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,被男友玩弄了感情,怀孕之后男友却已不见踪影,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堕胎。道禄恍然大悟——那些打掉孩子的女人,大多都有各种迫不得已的苦衷。
道禄心生悲悯,劝说女子,承诺会给予资金帮助,孩子生下来如果没能力养育或不想抚养,也可交由他代为抚养。
不久之后,道禄在网上发布了这样的信息:“凡是意外怀孕又不愿堕胎的,可以到我这儿来,我愿意救助。”随同信息一起,道禄公布了自己的联系方式。
道禄的救助生涯从此开始。
给孕妇一个选择权
在网上发布信息后,道禄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一些求助的请求。找他的女子各种各样,有未婚的学生,也有离婚的妇女,来自不同社会阶层,但不外乎都是单亲妈妈。她们或是因为婚姻受挫,或是因为感情被骗,怀孕后面临两难的境地。
“没有哪个不被骗的,有的甚至连钱都被骗光了。”道禄说,“最惨的一个连房子都抵掉,帮男友还了高利贷,自己挺了8个多月的肚子,最后那男的人不见了。”
道禄从不主动询问她们的过往私事,刻意与前来的女人们保持着距离,因为他知道,她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难以言说的故事,“知道的越多心越累”。
对于她们肚子里的胎儿,道禄的想法很简单:“活着总比不活着好,但凡活着就有机会,就有希望。”所以他通常都会劝她们把孩子生下来,他可以出钱抚养,并帮助孩子们长大成人。
对于道禄的态度,很多女人最初有点不敢相信。一个陌生男人,主动提供往返路费、住院生产和孩子抚养的全部花销,唯一的前提是——只要你愿意把孩子生下来。这年头,坑蒙拐骗的到处都是,无偿帮助别人的太难找了。
她们在与道禄接触之后,慢慢地建立信任。道禄会告诉她们,是否堕胎最终是她们的决定,但是她如果有任何困难,他都非常愿意提供帮助。
选择将孩子留下的妈妈,需要签署一份“全权委托书”,承诺自己主动把孩子交由道禄抚养并照顾到18岁,如果有意外和死亡等突发情况,不会追究道禄的责任。妈妈们可以来探望,也随时可以反悔,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,还可以随时将孩子带回抚养。留下的孩子生活起居等各种费用,全部由道禄来承担。
这份委托书相当于道禄在这些单亲妈妈最无助的时候,给她们多一个选择权。
独特的管理方式
最初,道禄将救助的女子介绍到外省的一个寺院,那里设有专门救助婴孩的地方。但是寺院的人手和资源很快就不够了,于是道禄回到南通老家并亲自上阵。
他出钱租下一些民舍来容留这些女子。做过CEO的他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方式。
被救助的孕妇们抵达南通后,先会被送去医院体检。一是确保胎儿健康,二是避免传染病交叉感染。入住后,她们还要遵守“共处原则”,不能惹事生非。
还有关于私隐的要求:在网上购物不能直接送到居住地,可通过寺庙转递,不能给外界发定位,不能泄露孕妇和孩子的照片。
这些规矩不是没有缘由。曾经有孕妇在网上购物送到房门口,快递员透过门缝看到好几个怀孕的女人,屋里还传出新生儿的啼哭。他转身便报了警,怀疑这里有倒卖婴儿的团伙。虽然后来得以澄清,但是也暴露了救助地点,只能再换新地方。
道禄并非所有的女人都帮,有时也会剔除一些不合适的对象。有一个女子想方设法地找人索要高额“抚养费”;还有一个女子询问义工,孩子生下来能不能卖掉。这样的人后来都被道禄打发走了。“不助长歪风邪气。”他说。
众多孩子的“爸爸”
2014年,道禄用自己在南通老家的房子,专门收容这些孕妇和孩子。这是一栋三层的别墅小楼,原本是留给女儿的私宅,道禄将其改名为“护生小居”。
需要救助的孕妇们先在护生小居里休养,待到分娩的时候再去医院。南通的所有医院,道禄早已了如指掌。由于跑过太多遍,连医院的保洁人员都记住了这个和尚。
在医院填写表格时,需要写下父亲的姓名。多数孕妇都不愿意写,那正是她们的伤痛之处。道禄只好在“父亲”栏一次次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等孩子生下来并长大会说话时,道禄也让他们叫自己“爸爸”。“对孩子的成长来说,有父亲是完整的”,他说,“他们是孩子,不管是不是我亲生的,只要在我手上救助的,都是自己的。”
道禄不定时地从寺庙返回老家看望,这个时候往往是最热闹的。道禄一进门,一群孩子就扑上来“爸爸”、“爸爸”地叫个不停,道禄也是逐个地亲昵一番。
据道禄估算,截至2021年底,他前后救助过400多个孕妇和孩子。也就是说,有400多个孩子曾叫过他“爸爸”。
当然,道禄一个人没有这么多精力。对于新生婴儿,他通常都是先找当地保姆或阿姨带,一家带一个,由他付钱。带到三岁之后才送回护生小居。在护生小居日常照顾孩子的也都是女义工。
这位不寻常的“爸爸”早就引起了外人的注意。经常有好心人报警,这莫非是拐卖孩子?警察也常跑来调查,把所有孩子跟失踪儿童的档案库比对,最后发现无一例匹配。再后来警察也习惯了,当电话里一提“那个和尚”,基本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。
这么多孩子一直都由道禄扶养吗?(未完待续)